一位朋友去了大西北,在沙漠种树,我们视频时,他骄傲地向我展示他的成果,身后一片绿,他说这些树都成活了。我知道,在沙漠种树容易,但保证成活却不那么容易。平日里经常调侃他的我,那一刻由衷地向他表达敬意。 这个江南的小伙子,放弃了一份高薪的工作,毅然去大西北种树,硬是把自己原本白白净净的脸晒出了高原红。我曾问他为什么会想起去那里种树,他说不为什么,就是想在沙漠上种树。也许有一天坐飞机经过这片沙漠上空时,我就可以自豪地告诉自己,下面有一片绿,是我栽植的。这个星球因为我而多了一份绿,我就很有成就感。 如今,又是阳春三月,朋友正在沙漠忙碌。这个世界因为他,又会多出一棵棵绿、一片片绿来。 只为染绿这个世界,这是多么淳朴而又可爱的想法。 老家的邻居奎哥,承包了村后的荒山,要搞绿化。虽是小山,但对奎哥来说,无疑是个庞大的工程。他右脚跛得厉害,且山上石头多,土硬,一镐下去,往往会溅出火星来。 那时我还在镇上的中学读书,周末时会去山上找他,看他刨坑,有时也会帮他干一会儿。但往往一个坑没挖完,我就坐在地上,吭哧吭哧喘粗气。他一天顶多挖十来个坑。我替他发愁,但奎哥却不愁,说,急什么呢,慢慢来呗。 种的果树种类很多,核桃树、栗子树、山楂树、柿子树……这些树一棵棵地进驻了这座山。山便一点一点绿了起来。这期间用坏了29把镐头,全部摆在他林间小屋门口。 那年春天,杏花开得正好,我和奎哥在树下喝酒,喝的是他自酿的葡萄酒。微红了脸的奎哥,眼神迷离,看他的树就像看自己的孩子。他的这些“孩子”,已经漫山遍野。那时他还单身,但我想他是不会寂寞的。 我的母亲也喜欢栽树,院子里,房前屋后,只要能栽的地方,都栽上了。她说,这些树,能吃果子的吃果子,能看花的看花,没有果子也没花的,就看树。树也是挺好看的。不识字的母亲,居然也有自己的审美观。 无论是在沙漠植树的那位朋友,绿化荒山的奎哥,还是我的母亲,都在努力地染绿这个世界。虽然都只是染绿了那么一点点,但对一个人来说,这一点点也弥足珍贵了。 今年春天,我通过那位朋友,向沙漠捐助五十棵树苗。我相信,多一棵树,这个世界就会多一份绿;多一份绿,这个世界就会多一份美好。 (曹春雷) |